四十多年前,一個大風雪的夜晚,骨科醫生大衛‧亨利親自為妻子諾拉接生,卻不料諾拉懷的是雙胞胎,其中一個女嬰是唐氏症兒。基於曾經有過一個令自己痛心一輩子的早夭唐氏症妹妹,不想讓惡夢重來一次,大衛當場把心一橫,決定瞞著妻子,將嬰兒交由暗戀他的護士卡洛琳送走。沒想到,卡洛琳竟私自決定扶養這個女嬰。這以後的25年歲月,這個不存在的女兒就此影響了兩個家庭,改變了所有人的生活……


    當初看到這本書後面的故事摘要,多麼吸引人啊!親自決定把不健全的新生嬰兒送走這個舉動,無論如何都是逃避責任、缺乏愛心、懦弱,甚至心狠手辣的!我很想看看這個大衛會面臨什麼樣的心理譴責?當真相大白時,他又將如何面對一切?而單身的卡洛琳該怎麼扶養這個不正常的女嬰,她的心理狀況和毅力由來為何?唐氏兒問題多,她又會碰到哪些困難呢?


    不過我想我期待錯方向了。


    看完全書才發現,這本書翻來覆去的焦點是在討論大衛的一個謊言對家庭的影響有多麼的深遠,然後他為了隱藏秘密,害老婆諾拉和兒子保羅怎麼跟他疏離法,導致接下來發生的一連串恨海難填的事件。反而卡洛琳照顧女兒菲比的部分整個比重就輕掉許多,更別說所謂不存在的女兒菲比和親生母親諾拉之間冥冥中血濃於水的親情聯繫了,沒有,幾乎是完美的「零」。


    可惜了這一齣親情倫理大悲劇!


    其實比起大衛的錯誤,我更好奇於卡洛琳的心態。一個女人孤身遠走他鄉,獨立養著別人的孩子,他應該很愛很愛大衛吧?我可以接受她是基於捨不得讓一個小女嬰在安養院過著悲慘的生活所以大發慈悲收養她,但是這裡面恐怕無法脫去複雜的愛恨情愫。後來她雖然接受了卡車司機艾爾的求婚,另組一個幸福的家庭,可是菲比的存在,擺明了就是橫亙在他們夫妻間的問題,就算艾爾完全不在意她的過去,但卡洛琳自己呢?


    果然在書中,卡洛琳三番兩次思量起自己的心態,甚至保持與大衛的連絡,和艾爾之間也出現了些問題。可是每當我看到這些,興趣被提升起來的時候──是了,重點來了……結果又不了了之,讀得超洩氣。艾爾根本頭頂綠油油,作者設了這個局,也起了頭,最後卻終於付之闕如,沒給個交代。就好像養唐氏兒的辛酸,除了爭取就學權,小孩容易過敏、哮喘之外,其他的,竟似出乎意料的順利,整個的不夠深入,415頁的小說耶!


    好了,作者設定大衛辛苦背負秘密,所以埋首攝影,與諾拉之間逐起一道牆,這合情合理。不過話說回來,即使如此,他並不是個不負責任的丈夫,特別是諾拉並不知道這個秘密,夫妻關係何至於降到冰點,導致諾拉不斷的在外偷情呢?更誇張的是,第一次討客兄現場就被丈夫和兒子輪流發現?大衛的內疚,難道可以掩蓋過妻子讓自己戴綠帽的傷痛?


    作者以失去女兒做為家庭失和的主因,我認為是太過一廂情願。我寧願相信大衛和諾拉之間是因為一見鍾情,太匆促決定結婚,缺乏了解,所以彼此適應不良,這個問題恐怕比不存在的女兒還大。說穿了,婚姻不過是場賭注,夫妻不合是雙方都有問題,全部歸咎於諾拉毫不知情的大衛的欺騙,失之牽強與薄弱了。試想,如果菲比沒被送走,他們就會恩恩愛愛,同心協力照顧一雙兒女,和樂融融嗎?NO!以他們之間的對話模式,問題恐怕更嚴重!


    再者,諾拉憑什麼那麼生大衛的氣?她開旅行社,用的大概是大衛的錢吧?對於自己不斷的精神與肉體外遇,她似乎理直氣壯,一點羞恥心都沒有,還覺得「太壓抑自己了」(372),真看得我瞠目結舌。換個角度想,大衛給了她充分的自由發展她的人生,對於她的不忠沒有恨意,已經仁至義盡了──愛一個人是包容對方所有的錯,他為當初謊言所付出的代價,大到一個匪夷所思的地步。


    書的後半部,不斷在強調兒子保羅對父親的憤怒,一直延續到劇終,所為何來?我看不太出來耶!只是因為父親的沒有敞開心胸以及對他未來人生方向的意見?書中並沒有太多大衛強烈干涉保羅志向的描述啊?在一個負責又關心自己的父親,和一個也很愛自己,卻隨便跟第一次見面的男人上床讓自己發現的母親之間,一般的孩子會比較不原諒哪一個?作者的意思是前者,嚇壞了我。更奇妙的,她卻又暗示大衛因為失去女兒,所以把雙倍的愛加諸在兒子身上,這更矛盾了,我好混亂啊!


    所以,這本書給我最大的啟示就是,一失足成千古恨,人真的不能有半步行差踏錯,否則後果自負,全世界都不會原諒你。最有趣的是,作者安排這個做錯事的男人某一天突然暴斃了,不必去終結他闖的禍──會不會是她自己都不知道該怎麼讓這個男主角收拾殘局呢?把書合上的那一刻,我不能不感覺,作者創造了這個這麼具人性衝突性質的題材,卻只能想像出一樁樁單一事件來反覆闡述遺憾,末了反而把自己和讀者,全關在故事該有的細微情緒外了!


    當然,我們看故事的人,是不該加入太多個人的預設立場和意見的。說了這麼多,我絕對不是在說這本小說的情節不合理。一樣米養百樣人,書中的人物和事件,當然有可能發生,也只好接受作者給的意義和批判。


    大概是我期望過高,因此失望過深,反正我就是覺得這故事整個的不對勁,翻譯也翻得很生硬,邊看邊腹誹,早知道不看了──不看也活該忍耐看完,終於可以把這個烏煙瘴氣、誰也不諒解誰的故事先丟一邊,來開始看《英倫魔法師》,用比較不太期待的心情比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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