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心小棧

        有個廿出頭的年輕同事黃小姐就說了一個她親身的經歷：有一天她坐一班不常搭的公車，在某站上來了一個國小三年級模樣的小男孩。小男孩一上車，司機就叫他投錢，他翻了翻口袋和包包，坦然的表示沒帶錢，下次再給。

        沒想到司機的反應很出人意料，他對著小男孩大喝一聲：「下去！」所有的人都嚇了一跳，都朝著小男生方向看，只見小男孩似乎滿臉委屈，卻堅定地站著不動，一時間氣氛凝結，僵持在那兒。

        黃小姐的正義感油然而生，她當下掏出銅板幫小男孩投了車錢，司機沒說什麼，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然後關門、開車。

        小男孩也沒跟黃小姐道謝，大剌剌的找個位子坐下，只見他在翻找包包裡的東西，然後拿出台GAMEBOY玩。就在他掏出GAMEBOY時，黃小姐突然瞥見他有個皮夾，裡面似乎還有百元紙鈔的模樣。

        黃小姐火大了，直截了當問小男孩：「你明明有錢，為什麼不付車錢？」小男孩給了她一個狡獪的笑容，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反而是後來司機跟她說：「他每次都這樣，等像你這樣有愛心的人幫他出錢。」

       「怪不得司機會直接叫他下車！」黃小姐氣憤的說：「現在的小孩好恐怖！他的家長和老師都是怎教的？」

        另一個郭阿姨說：「對啊！現在小孩的想法已經整個扭曲了，基本的做人道理都不懂。我那天碰到一個北一女的學生更壞！」

        某天郭阿姨到醫院看病，在服務台掛號時，突然有位長相清秀、穿著北一女學生制服的女孩從旁竄出來插了她的隊，郭阿姨欲待發作，想想算了，不跟年輕人計較。

        只見那女孩掏出健保卡，往掛號台一丟，趾高氣昂地說：「掛號！」然後就擺出一副等著別人為她服務的高姿態。櫃檯裡的小姐問她：「有在這裡看過病嗎？」她回答：「沒有。」於是櫃檯小姐說：「那麻煩你填個初診單。」

        「吼！這麼麻煩！」女孩立刻表示不滿，並且不耐煩地開始填資料，一填就填了很久，彷彿舉筆維艱，郭阿姨在後面看了就想：「不過就是些姓名、身分證字號、住址電話……等基本資料，有這麼困難嗎？」真有種想幫她代填的衝動。

        女孩皺著眉把筆一甩，把填好的初診單往櫃檯丟去，態度惡劣，櫃檯小姐也沒好氣地說：「麻煩你，緊急連絡人也要填。」不料那女孩就炸了起來：「你們醫院怎麼那麼麻煩啊？看個病還要身家調查……。」就這樣跟櫃檯小姐爭執了起來，看得在場的人都搖頭。

        郭阿姨也邊說邊搖頭：「北一女耶！要考上多不容易啊？怎麼連填個資料都填不全。最氣人的是她的態度，超沒禮貌，目空一切，好像她最了不起，這樣以後出社會怎麼跟人相處啊？」

        我心裡想，現在的小孩很多是這麼潑辣，同輩間平常都是這樣麼毒來毒去的，他們可能很習慣這種說話模式吧？

        果然另一位四十多歲的同事周先生接話了：「現在年輕人講話態度都是這樣啊！鬥起嘴來歪理一大堆，口頭上絕不認輸，可是偏偏沒實力，做起事來丟三落四，光剩一隻嘴厲害。」

        說到這裡，不知道為什麼，氣氛突然有點尷尬，彷彿有點意有所指的樣子，大家突然很有默契的停止這個話題了。──雖然明明不是在說黃小姐，可是她的年紀似乎跟周先生口中的年輕人沾上點邊，倒變成一種指桑罵槐了。幸好打個岔說些別的，也就化解掉這個氣氛。

        其實我覺得他們說的雖然都只是某些特殊的例子，但是一葉知秋，新世代在本身未來競爭力和基本做人處世態度上確實出現了很多問題，這是不爭的事實，否則不會出現像「草莓族」、「布丁族」之類的名詞了。

        我猜這就好像大陸實施一胎化政策後，父母對唯一的血脈疼若性命，以致過分嬌寵，造成孩子被寵上天的情形一樣，台灣的出生率在世界上也是數一數二的低，所以父母同樣的溺愛小孩。加上時空環境的變遷，價值觀的改變，使得很多所謂的年輕人就成了在老一輩眼中最基本的東西都不懂的這個模樣。

        我不是教育專家，提不出什麼能具體改變的方法，只能消極的祈禱這一切會有轉機。當然，對錯其實本來就很難說，根本每個人的立場不同。普遍的情況下，或許更大的人心革命遲早要來臨，說不定世界的秩序本來就在崩壞中，這不過是個徵兆而已。

       又或許，這就是時代前進必然的結果，那，我們也就不必太杞人憂天了。

寫在後面：文中提到的那位北一女學生是確有其事，但是也只是一個特例，絕不代表所有北一女學生都是這樣的意思，請勿做引申及過度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