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本書我拿到好久好久了,當初書頁翻開沒多少,書中主人翁丹尼一句:「我不知道能否再把他從醫院帶回來……」立時使我模糊了視線,趕緊先擺回書架去,一擺經年,卻始終存著這樁心事。每回想重拾,又怕想起自己養狗的經驗,那失去的劇痛,從未遠離。
永遠不會忘記我的狗兒子在獸醫那兒嚥下最後一口氣的模樣,毛皮光亮依舊,他整個的放鬆了,不再感覺疼痛,不再活在沒有光線的日子裡。我自以為是在幫助他解脫,卻從來沒有放下他可能還有求生意志、可能還捨不得我的念頭,畢竟他無法親口告訴我他真正的想法。是我太狠心了嗎?快五年了,我不斷自問,於愧疚與懷念中反覆煎熬,幸賴夢魂中良善相見。
有時候我覺得狗狗比人類還有情,天賦的服從性使他不能背叛主人,只要認定了,主人就是天,不管榮辱貴賤,永遠不離不棄。我相信我的狗兒子不會怨我,我曾經那樣用感情善待過他,只是十多年的歲月匆匆,他不得不先行離席。
唉!想不看這本書,還是找個空檔一口氣讀完了。果然如所料,這是一段狗狗陪伴主人十年的故事,所不同的是,敘述故事的是一隻叫做恩佐的狗,由狗的觀點切入他主人丹尼困頓的遭遇,藉以闡述人生有如雨中賽車,人狗間超越物種限制的情誼。
養狗的人都可以經驗到,狗狗只是不會講話而已,主人的話語他即使無法逐字句明白,卻可以大約感應出主人的意思;聰明的狗,搞不好比白目的人還會察言觀色哩!
恩佐就是隻什麼都懂的狗,他既會思考又樂於學習,有如人類的靈魂禁錮在狗的身軀中,使得他必須以人的思考模式去抗拒身為狗的天性,而以狗的肢體語言去幫助主人,即使他能做到的很有限。全書充滿了他的掙扎與心有於而力不足的無奈,彷彿狗狗的心理研究。
丹尼是個優秀的賽車手,卻因不可抗拒的因素有志難伸,使他的人生有如身處在一個漫長的比賽中難以超越。但是「一個沒有缺點的英雄,對觀眾或宇宙都不具有意義」,「這個世界之所以能限制一個人,其實是因為你的意志軟弱。」丹尼幾乎向命運妥協,但他始終是個頑強的對手,在恩佐的默默支持下,他終於能堅持到底,贏得自己的人生。──堅持下去,始終會否極泰來,這是全書最重要的中心主題。
可以感覺得出來,作者賈斯‧史坦創造出這樣一隻具有哲思的狗,既不能讓他太神奇,神奇到可以幫助主人衝出逆境,卻又不能輕忽狗狗守護人所帶來的力量,於是在情節上,安排了許多恩佐有意的行為,丹尼認為是湊巧,人狗之間心領神會,就好像很多人說的:「我的狗懂人話耶!」狗養久了會通人性,仔細咀嚼,其實合理得叫人莞爾。
但是字裡行間,我們又可以確定,恩佐之所以通人性,也是由於丹尼把他當個人來看待,不停的跟他說話,向他解釋賽車種種,開電視、放錄影帶給他看,甚至載他模擬賽車,哪裡把他當隻畜生了?恩佐老了,忍著病痛不想拖累丹尼,而丹尼無怨無悔,只當甜蜜的負擔,這些情節是平板的,沒有太煽情的敘述,感染的力量卻大。說來說去還是老話,有養過狗的人特別有感覺,我好像在複習一段段刻意要遺忘的記憶,卻活靈活現的從書中跳躍而出,悲喜交集。
「當一隻狗的生命結束,他的靈魂會自由奔放,直到他準備好重生為止。」「狗死後,靈魂會進入我們週遭的世界,在世間奔馳,穿過原野,享受大地、輕風、河流、雨水、太陽,還有……」
如果是這樣就太好了,謝謝作者安排丹尼也將恩佐安樂死,並安排了恩佐的重生。闔上書頁,我釋放了淚水,也稍稍釋放了長久積壓在心頭的抑鬱。哽咽中,我敲打著這篇心得,祈禱著我和狗兒子的重逢,他也許一直在那兒快樂的等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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